《述懷》原文及翻譯賞析
文學賞析
此詩題為“述懷”,所述之“懷”雖主要是對家室存亡的憂懷,但由于處在安史之亂的戰亂流離的大背景下,這種家室之憂就和國家危難密不可分,充分體現出家室之憂的時代特殊性,并從一個側面對戰亂流離的時代作了真切的反映。它既是杜甫內心情感的抒寫,也是時代的寫真。
詩共三段:
第一段十二句(開頭至“未忍即開口),抒寫詩人初授拾遺后思室又不忍告假探親的心情。開篇兩句是一篇之主。“去年潼關破”,點出國家殘破、京都淪陷、戰亂流離的大背景:“妻子隔絕久”,點明詩人與妻子兒女長久相互隔絕、不通音訊的事實。這兩句為下面兩段對家室的千回百轉的憂念奠定了基礎,可以說是全詩的綱領。
接下來兩句從,寫詩人從淪陷的長安城脫身西走,投奔唐肅宗。杜甫潛逃出京在孟夏四月,其時草木繁茂,可以隱蔽間行的詩人,故說“脫身得西走”。與妻子兒女隔絕已久,但一有脫身,并不是先去探尋家室,而是投奔鳳翔的唐肅宗,正見出先國后家是詩人的自覺行動。
“麻鞋”六句,寫抵鳳翔見唐肅宗得授拾遺的情景,寫得極樸質、真切、生動、細致。拜見唐肅宗時,腳上穿著麻鞋,破舊的衣袖露出兩個胳臂肘,完全是間道逃奔途中的狼狽形象,可以想見麻鞋上還沾有斑斑的污泥,衣衫上處處留下的痕跡。這樣不加任何整飾地去拜見唐肅宗,正透露出其心情的急切和對君主的一片赤誠,也透露出在非常時期君臣朝儀的草率不拘。原生態的細節即用極樸質的原生態表達方式來呈現,收到的是極生動真切的藝術效果。千載之下,猶可想見當時情景。細節傳神,樸俗傳真,正是這兩句詩的魅力,也是這一時期杜甫的詩歌創作共同的藝術取向。正因為狼狽的形象透露出一片忠君的赤誠,因此朝廷上下憫其幸得生還,而親朋故舊則傷其形容憔悴,皇帝也為其忠誠所感動,親授拾遺之職,詩人則深感在顛沛流離之中君主的厚恩,不免涕淚交零。這四句寫詩人在朝廷上下,親朋故舊和君主眼中的形象,同樣不加掩飾,不避“老丑”,真情所至,淋漓盡致。這六句乍看與憂念家室的主題似乎關系不大,實則正是由于詩人一片忠君的赤誠和君主的厚遇才逼出這一段的最后兩句。“柴門雖得去,未忍即開口。”國家仍在危難之中,君恩又如此深厚,詩人無法開口要求告假探視家人。“未忍”二字中正含有忠于君國與憂念家室的內心矛盾,這才引出下面兩段千回百轉的至情之性之文。
第三段(“寄書問三川”句至“心中郁結搖頭”句),抒寫對家室存亡未卜的憂念和悲慨。因未忍開口告假,故有“寄書問三川”之舉,但由于久與家人隔絕,音信不通,不知道家究竟還在不在三川。這兩句是一層。“比聞”以下,因新近聽到傳言說,那一帶的百姓因遭戰禍,慘遭叛軍殺戮,已經到了雞犬不留的程度,因而不能不想到自己的家室恐怕也難逃此劫難。“”四句,便是對家室罹禍的想象:三川山中那漏漏的茅屋里,此刻還能有誰在倚窗戶而相望呢?也許都已慘遭殺戮,在摧折衰敗的蒼之根,尸骨狼藉,地雖冷而骨尚未朽吧。“地冷”句,體貼入微而又沉痛徹骨。詩人的心似乎和家人的尸骨一起感受到異鄉土地的寒冷。但畢竟“殺戮到雞狗”的景象只是出之傳聞,因此詩人意中仍有所猶疑,“幾人全性命,盡室豈相偶”二句便是這種心理的反映。在這種“殺戮到雞狗”的情況下,很少有幾個人能僥幸保全性命,就算有人僥幸活命,全家人不可能團聚,這雖是對情況的泛測,卻也透露出詩人意中或存此想。雖然比全家盡遭劫難似乎好一點,但同樣是家室殘破的悲劇。這又是一層。叛軍的殺戮使京城周邊的大片地區成了險惡的猛虎肆虐的場所,詩情郁結,難以解釋,只能頻頻回首了。從“不知家在否”到“地冷骨未朽”,再到“盡室豈相偶”,意凡三層,有轉進,有曲折,充分表現出在音訊隔絕、只憑傳聞的情況下詩人對家室存亡情況的種種預測與想象,語極沉痛。而“